黑风岭的风裹着焦糊味，刮过青岚域南部的林家废墟时，带起几片碳化的木屑。
林辰是被冻醒的。
地窖的石板缝里渗着寒气，他蜷缩在角落，怀里还揣着半块硬邦邦的麦饼 —— 那是三天前，母亲塞给他的最后一口吃食。
指尖抠着身下的青砖，砖面粗糙的纹路硌得指腹发疼，可这点疼，比起地窖外那片曾属于他的家，轻得像根鸿毛。
他试着动了动，左肋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
那天天剑门的人闯进来时，父亲把他推下地窖前，用身体挡了一剑，温热的血溅在他脸上，还带着父亲身上常年有的墨香 —— 父亲是林家唯一的炼丹师，总在书房里研磨草药，袖口沾着永远洗不掉的药渍。
“辰儿，躲好。”
父亲的声音还在耳边转。
那时地窖的盖板刚合上，他就听见母亲的尖叫，接着是金属刺穿肉体的闷响，再后来，是天剑门弟子放肆的笑，还有火把舔舐木头的 “噼啪” 声。
他把脸埋在膝盖里，咬着袖子不敢哭，首到外面彻底安静，只剩下风刮过火焰的 “呼呼” 声，才敢偷偷扒开盖板的缝隙往外看。
如今再推开盖板时，风先灌了进来，带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林辰扶着地窖壁慢慢站起来，左腿发麻，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他探出半个脑袋，先看了看院门口 —— 那对曾刻着 “林府” 的石狮子，如今只剩半截狮身，狮头滚在旁边的草垛里，眼睛被劈得裂开，像在死死盯着他。
院子里到处是焦黑的断木，原本铺着青石板的地面，现在被烧得发黑，还留着几具盖着草席的尸体。
他认得最外面那具的衣角 —— 是管家老周的，老周总偷偷给他塞糖，说他是林家未来的希望。
喉咙突然发紧，他赶紧低下头，盯着自己磨破的布鞋尖。
鞋底沾着的泥里，混着一点暗红的血，不知道是谁的。
“都搜仔细了！
林老头据说藏了宝贝，宗主说了，漏了一个活口，咱们都得受罚！”
院墙外突然传来男人的声音，还带着金属甲片摩擦的脆响。
林辰的心脏猛地一缩，瞬间贴紧了身后的断墙，指尖攥得发白 —— 是天剑门的余孽，他们还没走。
他屏住呼吸，慢慢挪到旁边一间塌了半边的厢房后。
厢房的窗棂全烧没了，只剩下黑洞洞的窗框，像个张着嘴的伤口。
从缝隙里看出去，三个穿着天剑门灰袍的弟子正提着剑，在废墟里翻找，其中一个人的剑上还挂着块玉佩 —— 那是他姐姐的，去年生辰父亲亲手给姐姐雕的，玉上刻着朵兰花。
“师兄，你说林老头能藏什么宝贝？
搜了三天了，除了些破丹炉，啥都没有。”
最年轻的弟子踢了踢地上的碎瓷片，语气不耐烦。
被称作师兄的人啐了一口，剑尖挑开一块烧黑的木板：“宗主能骗咱们？
据说林家祖上出过逆命的修士，留下过什么秘典，能破界域枷锁的那种！
找到秘典，咱们说不定能首接飞升灵界，还用在这凡界待着？”
秘典？
林辰的指尖顿了顿。
他想起父亲临终前，曾把一个温热的布包塞进他怀里，布包里是几页泛黄的纸，还有一粒圆滚滚的、像玉石一样的东西。
父亲当时说 “这是林家的根，也是你的命”，还让他千万别告诉任何人，哪怕是母亲。
那时他不懂，现在听天剑门的人这么说，后背突然冒了层冷汗。
“那也不能藏这么深吧？
要不…… 咱们把这些尸体都翻出来看看？
说不定藏在尸体底下 ——”年轻弟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师兄踹了一脚：“蠢货！
尸体都搜过三遍了！
再找不到，咱们就去黑风岭搜，林老头的小崽子肯定没跑远，抓着那小崽子，还怕问不出秘典的下落？”
小崽子。
他们在找他。
林辰往后缩了缩，后背抵住冰冷的断墙，牙齿咬得嘴唇发疼。
他看见那三个弟子往地窖的方向走去，脚步越来越近，甲片摩擦的声音像在敲他的心脏。
怎么办？
他只有十三岁，连淬体境都没到，连只妖兽都打不过，更别说三个带剑的天剑门弟子。
父亲不在了，母亲不在了，姐姐也不在了，他要是死了，林家就真的绝后了，父亲留下的 “根”，也会落到那些人的手里。
不行，不能死。
他突然想起父亲塞给他的那个布包，赶紧摸进怀里。
布包还在，隔着粗布，能摸到那几页纸的褶皱，还有那粒 “玉石” 的温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指尖碰到 “玉石” 时，左肋的伤口好像没那么疼了，连心跳都稳了些。
“地窖在那边！
去看看盖板有没有动过！”
师兄的声音就在不远处。
林辰咬了咬牙，顺着断墙根，往院子后面的柴房挪。
柴房的门早就烧没了，只剩下一堆没烧透的柴火，他钻进去，屏住呼吸，把自己藏在柴火堆最里面。
柴火的焦味混着泥土味，呛得他想咳嗽，可他死死捂住嘴，连气都不敢喘。
脚步声从地窖那边传来，接着是盖板被掀开的 “吱呀” 声，然后是年轻弟子的咒骂：“空的！
连只老鼠都没有！”
“不可能！
宗主说林老头肯定把小崽子藏起来了……” 师兄的声音顿了顿，突然提高了音量，“等等，地上有脚印！
刚踩的，还没干！”
林辰的心脏差点跳出喉咙。
他刚才从地窖出来时，确实在泥地上踩了脚印，光顾着躲人，忘了擦。
“往哪跑了？”
“好像往柴房那边！”
柴火堆外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林辰闭上眼睛，指尖紧紧攥着怀里的布包，那粒 “玉石” 好像更热了些，顺着他的掌心，往西肢百骸里渗着暖意，左肋的伤口竟真的不疼了。
“搜！
仔细搜！”
有人扒开了柴火堆，一根烧黑的木棍擦着他的胳膊划过去，带着滚烫的温度。
林辰的身体绷得像张弓，指甲掐进掌心，血腥味在嘴里散开 —— 他想起母亲最后看他的眼神，想起父亲挡在他身前的背影，想起姐姐塞给他的那只布偶兔子。
不能死。
他要活着，要知道天剑门为什么要杀林家，要知道父亲留下的秘典是什么，要…… 报仇。
“师兄，这边好像没有啊？”
“再找找！
别放过任何角落！”
柴火被扒得越来越散，林辰能看见那弟子的灰袍下摆。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哨声，尖锐的哨音划破了废墟的寂静。
“怎么回事？”
师兄皱着眉，往哨声的方向看。
“好像是山外传来的！
是不是有其他宗门的人来了？”
师兄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眼柴房，最终咬了咬牙：“走！
先去看看！
回来再找这小崽子，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脚步声渐渐远了。
林辰还保持着蜷缩的姿势，首到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才敢慢慢松开手。
掌心被指甲掐出了几个血印，怀里的布包被汗水浸得有些潮。
他慢慢从柴火堆里爬出来，腿还是软的，刚站起就踉跄了一下，扶住旁边的断木才站稳。
风又刮了过来，这次带着点山间的湿气，冲淡了些血腥味。
他抬头看了看天，乌云压得很低，像是要下雨。
林家没了。
亲人没了。
他现在是个孤儿，怀里揣着不知道是什么的秘典，身后还跟着天剑门的追兵。
可他不能怕。
林辰摸了摸怀里的布包，指尖传来 “玉石” 的温凉。
他转过身，朝着黑风岭深处的方向走去 —— 那里是青岚域最危险的地方，有妖兽，有瘴气，可也有天剑门的人不敢轻易去的地方。
走了没几步，他又回头看了眼那片废墟。
焦黑的房梁斜斜插在院墙里，像根折断的骨殖，院门口的半截石狮子，还在盯着他的方向。
“爹，娘，姐姐，” 他对着废墟的方向，轻轻说了一句，声音有点发颤，却很坚定，“我会活着，会找到真相，会为你们报仇。”
风卷着他的声音，散在废墟里。
他不再回头，一步一步，走进了黑风岭深处的密林里。
身后的废墟越来越远，前方的树林越来越密，可他的脚步，却比刚才稳了许多。
林辰是被冻醒的。
地窖的石板缝里渗着寒气，他蜷缩在角落，怀里还揣着半块硬邦邦的麦饼 —— 那是三天前，母亲塞给他的最后一口吃食。
指尖抠着身下的青砖，砖面粗糙的纹路硌得指腹发疼，可这点疼，比起地窖外那片曾属于他的家，轻得像根鸿毛。
他试着动了动，左肋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
那天天剑门的人闯进来时，父亲把他推下地窖前，用身体挡了一剑，温热的血溅在他脸上，还带着父亲身上常年有的墨香 —— 父亲是林家唯一的炼丹师，总在书房里研磨草药，袖口沾着永远洗不掉的药渍。
“辰儿，躲好。”
父亲的声音还在耳边转。
那时地窖的盖板刚合上，他就听见母亲的尖叫，接着是金属刺穿肉体的闷响，再后来，是天剑门弟子放肆的笑，还有火把舔舐木头的 “噼啪” 声。
他把脸埋在膝盖里，咬着袖子不敢哭，首到外面彻底安静，只剩下风刮过火焰的 “呼呼” 声，才敢偷偷扒开盖板的缝隙往外看。
如今再推开盖板时，风先灌了进来，带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林辰扶着地窖壁慢慢站起来，左腿发麻，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他探出半个脑袋，先看了看院门口 —— 那对曾刻着 “林府” 的石狮子，如今只剩半截狮身，狮头滚在旁边的草垛里，眼睛被劈得裂开，像在死死盯着他。
院子里到处是焦黑的断木，原本铺着青石板的地面，现在被烧得发黑，还留着几具盖着草席的尸体。
他认得最外面那具的衣角 —— 是管家老周的，老周总偷偷给他塞糖，说他是林家未来的希望。
喉咙突然发紧，他赶紧低下头，盯着自己磨破的布鞋尖。
鞋底沾着的泥里，混着一点暗红的血，不知道是谁的。
“都搜仔细了！
林老头据说藏了宝贝，宗主说了，漏了一个活口，咱们都得受罚！”
院墙外突然传来男人的声音，还带着金属甲片摩擦的脆响。
林辰的心脏猛地一缩，瞬间贴紧了身后的断墙，指尖攥得发白 —— 是天剑门的余孽，他们还没走。
他屏住呼吸，慢慢挪到旁边一间塌了半边的厢房后。
厢房的窗棂全烧没了，只剩下黑洞洞的窗框，像个张着嘴的伤口。
从缝隙里看出去，三个穿着天剑门灰袍的弟子正提着剑，在废墟里翻找，其中一个人的剑上还挂着块玉佩 —— 那是他姐姐的，去年生辰父亲亲手给姐姐雕的，玉上刻着朵兰花。
“师兄，你说林老头能藏什么宝贝？
搜了三天了，除了些破丹炉，啥都没有。”
最年轻的弟子踢了踢地上的碎瓷片，语气不耐烦。
被称作师兄的人啐了一口，剑尖挑开一块烧黑的木板：“宗主能骗咱们？
据说林家祖上出过逆命的修士，留下过什么秘典，能破界域枷锁的那种！
找到秘典，咱们说不定能首接飞升灵界，还用在这凡界待着？”
秘典？
林辰的指尖顿了顿。
他想起父亲临终前，曾把一个温热的布包塞进他怀里，布包里是几页泛黄的纸，还有一粒圆滚滚的、像玉石一样的东西。
父亲当时说 “这是林家的根，也是你的命”，还让他千万别告诉任何人，哪怕是母亲。
那时他不懂，现在听天剑门的人这么说，后背突然冒了层冷汗。
“那也不能藏这么深吧？
要不…… 咱们把这些尸体都翻出来看看？
说不定藏在尸体底下 ——”年轻弟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师兄踹了一脚：“蠢货！
尸体都搜过三遍了！
再找不到，咱们就去黑风岭搜，林老头的小崽子肯定没跑远，抓着那小崽子，还怕问不出秘典的下落？”
小崽子。
他们在找他。
林辰往后缩了缩，后背抵住冰冷的断墙，牙齿咬得嘴唇发疼。
他看见那三个弟子往地窖的方向走去，脚步越来越近，甲片摩擦的声音像在敲他的心脏。
怎么办？
他只有十三岁，连淬体境都没到，连只妖兽都打不过，更别说三个带剑的天剑门弟子。
父亲不在了，母亲不在了，姐姐也不在了，他要是死了，林家就真的绝后了，父亲留下的 “根”，也会落到那些人的手里。
不行，不能死。
他突然想起父亲塞给他的那个布包，赶紧摸进怀里。
布包还在，隔着粗布，能摸到那几页纸的褶皱，还有那粒 “玉石” 的温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指尖碰到 “玉石” 时，左肋的伤口好像没那么疼了，连心跳都稳了些。
“地窖在那边！
去看看盖板有没有动过！”
师兄的声音就在不远处。
林辰咬了咬牙，顺着断墙根，往院子后面的柴房挪。
柴房的门早就烧没了，只剩下一堆没烧透的柴火，他钻进去，屏住呼吸，把自己藏在柴火堆最里面。
柴火的焦味混着泥土味，呛得他想咳嗽，可他死死捂住嘴，连气都不敢喘。
脚步声从地窖那边传来，接着是盖板被掀开的 “吱呀” 声，然后是年轻弟子的咒骂：“空的！
连只老鼠都没有！”
“不可能！
宗主说林老头肯定把小崽子藏起来了……” 师兄的声音顿了顿，突然提高了音量，“等等，地上有脚印！
刚踩的，还没干！”
林辰的心脏差点跳出喉咙。
他刚才从地窖出来时，确实在泥地上踩了脚印，光顾着躲人，忘了擦。
“往哪跑了？”
“好像往柴房那边！”
柴火堆外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林辰闭上眼睛，指尖紧紧攥着怀里的布包，那粒 “玉石” 好像更热了些，顺着他的掌心，往西肢百骸里渗着暖意，左肋的伤口竟真的不疼了。
“搜！
仔细搜！”
有人扒开了柴火堆，一根烧黑的木棍擦着他的胳膊划过去，带着滚烫的温度。
林辰的身体绷得像张弓，指甲掐进掌心，血腥味在嘴里散开 —— 他想起母亲最后看他的眼神，想起父亲挡在他身前的背影，想起姐姐塞给他的那只布偶兔子。
不能死。
他要活着，要知道天剑门为什么要杀林家，要知道父亲留下的秘典是什么，要…… 报仇。
“师兄，这边好像没有啊？”
“再找找！
别放过任何角落！”
柴火被扒得越来越散，林辰能看见那弟子的灰袍下摆。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哨声，尖锐的哨音划破了废墟的寂静。
“怎么回事？”
师兄皱着眉，往哨声的方向看。
“好像是山外传来的！
是不是有其他宗门的人来了？”
师兄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眼柴房，最终咬了咬牙：“走！
先去看看！
回来再找这小崽子，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脚步声渐渐远了。
林辰还保持着蜷缩的姿势，首到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才敢慢慢松开手。
掌心被指甲掐出了几个血印，怀里的布包被汗水浸得有些潮。
他慢慢从柴火堆里爬出来，腿还是软的，刚站起就踉跄了一下，扶住旁边的断木才站稳。
风又刮了过来，这次带着点山间的湿气，冲淡了些血腥味。
他抬头看了看天，乌云压得很低，像是要下雨。
林家没了。
亲人没了。
他现在是个孤儿，怀里揣着不知道是什么的秘典，身后还跟着天剑门的追兵。
可他不能怕。
林辰摸了摸怀里的布包，指尖传来 “玉石” 的温凉。
他转过身，朝着黑风岭深处的方向走去 —— 那里是青岚域最危险的地方，有妖兽，有瘴气，可也有天剑门的人不敢轻易去的地方。
走了没几步，他又回头看了眼那片废墟。
焦黑的房梁斜斜插在院墙里，像根折断的骨殖，院门口的半截石狮子，还在盯着他的方向。
“爹，娘，姐姐，” 他对着废墟的方向，轻轻说了一句，声音有点发颤，却很坚定，“我会活着，会找到真相，会为你们报仇。”
风卷着他的声音，散在废墟里。
他不再回头，一步一步，走进了黑风岭深处的密林里。
身后的废墟越来越远，前方的树林越来越密，可他的脚步，却比刚才稳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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